“把保护区域围起来不就好了吗?”当被问及该如何保护一块湿地时,江苏盐城条子泥景区的摄导丁剑明想了想,他说:“我们的管理从不是封闭的,而是开放的,候鸟、人类、自然和谐共生。”
(资料图片)
丁剑明所在的景区位于东台条子泥湿地,这里是中国第十四处世界自然遗产地,填补了中国滨海湿地类世界自然遗产的空白。条子泥作为“候鸟加油站”,因勺嘴鹬、小青脚鹬等珍稀鸟类而声名远扬。
聚焦湿地之美,持续展现中国推进湿地和生物多样性保护方面取得的成就,展现新时代湿地保护的“中国答卷”,5月24日,“生物多样性之美——‘湿’意盎然的生态答卷”网上主题宣传“行走江苏湿地城市”首站采访活动走进盐城。此次活动由中央网信办网络传播局指导,江苏省委网信办、江苏省自然资源厅主办,盐城市委网信办、苏州市委网信办、新华报业传媒集团·中国江苏网承办。
活动首站来到了条子泥湿地,央广网记者将镜头聚焦湿地之上的一群守护者,深刻感受湿地保护工作背后的故事。
条子泥湿地的“鸟浪”(央广网发 李东明 摄)
成长记录:生物多样性保护,成为全球案例、中国样本
“摄导”这个职业并不常见。“摄导就是摄影师导游,我会带着摄像、科研团队拍摄各种鸟类,提供每月的候鸟信息。”说着,丁剑明从车里拿出一本笔记本,“每年什么时候会来什么鸟,在哪个点位我观测到了多少,我都会记下来。从数量的增长,我也真切感受到生态越来越好了。”
条子泥景区与其说是景区,不如说是画上了一道彩虹的海堤。每天,丁剑明都会开着巡逻车在海堤之上往返。而他第一站总要看看条子泥“720”。
“‘720’得名于它的面积为720亩。”丁剑明介绍,这个固定高潮位候鸟栖息地可以在涨潮时,为各类原本在滩涂觅食的候鸟提供临时落脚点,供它们休息。
“这是一个退渔还湿项目,几年前改造完成。尽管‘720’与滩涂只有一堤之隔,但改造完成时大家心里都没底,鸟会来吗?”丁剑明回忆,“那天涨潮了,小型鸻鹬类已经没法在滩涂上着陆了。在我们眼巴巴地观望时,耳边突然响起‘哗啦啦’的声音,那是上万只鸟来了!那是‘鸟浪’!”
那一天,上万只候鸟飞翔的声音,深深印在了丁剑明的记忆里。如今,条子泥“720”已经成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的中国样本。
条子泥湿地的候鸟(央广网发 丁剑明 摄)
为避免拍摄、观鸟等行为打扰到鸟类,丁剑明常常会跟摄影师和观鸟人说“不”,“不能再往前了”“不能航拍”……作为一名摄导,他的工作除了带人们寻鸟,更重要的是保证人与鸟保持合适的距离。
当被问及为何不将湿地封闭管理,杜绝人为干预时,丁剑明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:“我们希望大家来看、来拍,希望看到摄影师、观鸟爱好者、研学亲子家庭,希望通过记录、科普、宣教,让更多人关心鸟类、热爱自然。”
“我是渔民的儿子。我小时候,经常会有海鸟停歇在渔船上,不管大的小的,我们都叫它们‘矮鸥子’(音译)。”丁剑明笑了,“现在我基本能叫出每一种鸟的名字。孩子们也知道了原来咱们这里有勺嘴鹬、小青脚鹬、黑腹滨鹬这么多小鸟。只有你愈加了解它们,才会爱上它们。”
在当地人心中,保护与发展并不矛盾。人们保护鸟类的同时,鸟儿也在治愈人类。
条子泥湿地(央广网发 李东明 摄)
候鸟记录:漫长的等待中,定格瞬间成为永恒
凌晨4点,李东明已经踏上了前往条子泥景区的路,他要去拍一场日出。于他而言,这个点出门再正常不过,用他的话说“每天的日出都不一样。”
“今天这个太阳不好看,像个蛋黄。”生态摄影师李东明推了推老花镜,细细翻看一早的收获,接下来,他要去沿着滩涂拍鸟了。“这片滩涂就是我最大的财富。”
拍鸟十三年,他最喜爱的候鸟就是勺嘴鹬。“小小一只,嘴巴像个勺子,网友叫它‘干饭鸟’。”提及勺嘴鹬,李东明有说不完的故事,记录了勺嘴鹬在国内的线路是让他最骄傲的事情。“拍久了,越来越有感情了。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看它的出生地。”
作为生态摄影师,他除了日常拍摄,还是科研人员的“眼睛”。因为常年扎在条子泥,许多候鸟刚到条子泥,就会立刻被他发现。李东明总是第一时间打电话告知科研人员或是帮助他们一起计数。
2020年9月,他曾经和科研人员等,在“720”观测记录了1150只小青脚鹬。要知道,在之前资料中,全球小青脚鹬拥有量不超过1000只,条子泥的观测直接打破了全球纪录。
黑嘴鸥(央广网发 孙家录 摄)
相比勺嘴鹬,另一名生态摄影师孙家录更喜欢一种乍看憨憨的候鸟——黑嘴鸥。虽名叫黑嘴鸥,但进入繁殖期的黑嘴鸥会“戴上黑头套”,变身“黑脸鸥”,通过换羽增强魅力,在条子泥求偶生子。
“目前是黑嘴鸥的繁殖期。黑嘴鸥是在盐城出生的候鸟。”这段时间也是孙家录最紧张的时候,“景区特别成立了巡逻队。不是防人是防麋鹿。”对于这些大脚丫的馋嘴邻居,孙家录又爱又恨。“黑嘴鸥栖息在盐蒿地里,这也是麋鹿的美食。但麋鹿一旦进入就会踩坏鸟蛋。很可能导致黑嘴鸥以后都不来了。”考虑到麋鹿也是一级保护动物,巡逻队往往选择用挥舞红丝巾、吆喝等方式“吓跑”它们。
“第一年认识黑嘴鸥的时候,那批雏鸟长大了、‘翅膀硬了’,跟着鸟群飞走了,我还很难过。但换个思路,这也是盐城户籍的珍稀鸟类飞出去了,我很自豪。”“明年见”成为最好的道别。
为了拍鸟,家住盐城东台市区的孙家录退休后,驻扎在条子泥。有时回家和家人短聚,一听到鸟群来了,不会开车的他立马买车票赶来。按快门将瞬间的精彩记录下来,但瞬间的背后是漫长枯燥的等待。“冬天经常手都冻僵了。要等鸟放松,以自然的状态自己走进镜头。可能等5、6个小时,最后也就拍5分钟。”
鹬蚌相“遇”:一只鹬被文蛤夹住了脚(央广网发 孙家录 摄)
斗转星移,他们远远守望,用漫长等待让瞬间成为永恒,用执着守候讲述分别与爱同为一体。
科研记录:晃动的镜头后,初心使然坚守亦然
“最好不要现在来找我们。”在滩涂寻找科研团队时,北京林业大学生态与自然保护学院的郭佳博士发来消息解释,“我们走到滩涂深处了,你们过不来。”
近年来,盐城东台条子泥的滩涂上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专家学者和年轻人,这些科研团队致力于生物多样性的研究,为环境保护贡献着科技的力量。
直到太阳快落山时,滩涂上两个“小黑点”才慢慢向岸边移动。郭佳和同学穿着下水裤,扛着脚架,深一脚浅一脚走来。
郭佳的家乡在蓬莱,那里有碧海沙滩,所以第一次见到条子泥的滩涂时,她傻眼了:怎么灰扑扑的,全是泥呢?在真正认识这片土地后,郭佳感慨,这里的底栖生物太丰富了,候鸟众多,和家乡真的不一样。
“我们经常扛着单筒高倍望远镜下滩,站在滩涂观察记录各种鸟类。”说着轻巧,其实郭佳和同学们一站就是一个半天。“有时候是数鸟,有时候是观察它们的状态做记录。”
科研是枯燥地重复一个环节,年轻人们却从中找到了一些“小快乐”。
提到候鸟,郭佳打开了话匣子,“我喜欢的候鸟可太多啦!我们有时候还会偷偷给小鸟取绰号。蛎鹬就叫‘小胡萝卜嘴’,因为它嘴巴远看像胡萝卜。灰斑鸻的翅膀下长出黑色繁殖羽,我们就叫它‘腋毛怪’。”
手机里晃动的画面是郭佳的宝贝,她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她在观察的鸟低头吃了什么、吃了多少,她可以从它的粪便中测到什么,美其名曰“为小鸟计算卡路里”,看看它营养是不是跟得上。
郭佳记录的滩涂上的灰斑鸻(央广网发 王姝姝 制)
科研课题并不容易,除了课题本身,也难在自然环境变幻莫测、危险重重。即使是春天的滩涂都能把人冻得哆哆嗦嗦。有时候,郭佳也会因为各种不顺利偷偷掉眼泪,因为遭遇陷入泥潭而感到害怕,但转身的一瞬间,这些新青年们却又迎着风、唱着歌为彼此鼓劲。
代表着科研新生力量的新青年们在前辈们的带领下,一代一代、一年一年,前赴后继,他们抬着头迎风而上,擦干泪后的欢笑化作勇敢的歌,他们落笔时心无旁骛,在滩涂上续写科学的梦想。
条子泥湿地作为盐城黄海湿地的重要组成部分,是东亚-澳大利西亚候鸟迁徙线路上的关键枢纽,是全球数以百万计迁徙候鸟的停歇地、换羽地、越冬地和繁殖地。我们看到海浪在条子泥的滩涂上画出线谱,这群记录者化作跳跃的音符,乘着海风而来的候鸟俯瞰而歌。他们透过镜头,感受海浪澎湃,他们记录飞翔,与万物同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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